穆归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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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谣

后面的一点片段。

发现不会写了。



    木桦枫藏身于房梁之上,垂头望着下方偷偷摸摸翻入他房间的人。裴青瑶是第三个。

    第一个来的是那个剑客。他提剑而来,停立在床铺旁侧,手按剑柄,将要拔剑之时忽又停住了动作,伸手掀开盖在床上的被子,瞪着空荡荡的床铺静了几息,又默默离去。之后来的是那带着赤红珠串的男人,他见屋内无人,便从腕上摘下一枚红珠,在桌上水碗内一滚,而后悄然离去。

    裴青瑶显然和他们都不一样,那姑娘悄悄摸进来,一看没人,四下张望一番,又悄悄离开,什么都没做。

    “……”

    确定最后一位不速之客走远,木桦枫这才从房梁跃下,还不及拍去衣衫上沾染的灰尘,便又一次听到了房门被推开的声音。这次没有小心翼翼的遮掩,熟悉的脚步声之后,萧赟的声音便落入了耳中:“你啊,这白衣裳实在穿不得。”

    “……嘁。”木桦枫嘴角撇了撇,拍了拍衣上灰印,这才终于抬起头来看向他:“怎样?”

    “袖摆。”萧赟指了指他袖角上残留的灰尘。木桦枫下意识垂眼瞧了瞧,跟着嘴角便向下撇得更厉害了些,眼睛也随着瞪了起来。他显然不是在问衣服干净与否,萧赟自然也知道他的意思,面上的揶揄笑意在他瞪来之后总算收敛些许,这才终于将先前宴席上发生之事一一细说与他。

    “江望桐……”木桦枫在床边坐下,沉思良久,最终轻轻点了点头。头痛仍还在阻止他回忆往事,但感觉却做不得假,江望桐这个名字确乎让他感到安心与可靠。“江大哥……是吧?”

    萧赟尚还未告诉他称呼这样的琐碎细节,却是木桦枫自己从迷雾中抓出了这三字。他仰起头望向萧赟,便见到对方露出欢喜的,带着些鼓励意味的笑脸:“是的。”

    当我是小孩么?木桦枫不甚痛快地转开眼去。

    “说起来,你认得裴姑娘的哥哥,却不认得她?”

    “喔,裴青瑶。”木桦枫忽地咧嘴一笑,却并不多做解释,站起身来,向门口走了去:“我到码头瞧瞧。”

    “我陪你。”

    两人的相处实在是变了许多。不单是萧赟偶尔会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直到话说出了口木桦枫才惊觉自己竟是下意识地便在离开前向萧赟说明了去处,而萧赟的反应更是自然至极,再没像早先那般犹犹豫豫地征询意见,话出了口,人便已跟在了木桦枫身后。是好事么?木桦枫并不知晓,也无从确认,但大约应当不会是坏事。

    雨已停了许久。

    天色渐暗,码头那盏老旧灯笼不知何时已被点亮起来。岸边的潮湿水汽让木桦枫有些不适地皱了皱鼻子,他四下张望一番,又闷不吭声地垂头望向水面。岛上只有一名仆从,便是接他们前来的宋伯,宋建安,再加江望桐,主人家一共只有这么两人。此番应江望桐邀请而来之人,除去木桦枫萧赟和裴青瑶,其余皆是江望桐的父亲,前任岛主江晗的旧友,其中那位剑客名唤顾云,另一人名叫吴潜,精通蛊毒之术。而木桦枫与裴青瑶,则是旧友后人。江望桐说是时逢亡父忌日,便想邀故人一叙,然而这般理由究竟有几分能令人信服暂且不论,用言辞含混的请帖邀人千里迢迢赶来,却是为祭奠已故之人,这样的事多少总让人心觉不快。

    “应当是曾经发生了什么,提到当年事时,那二人一直十分紧张。”萧赟指的是顾云和吴潜。

    木桦枫点点头,略做思索,又问道:“岑镖头未到?”

    “未曾见他。还有一位客人同样至今未到,名叫安哲煦。”

    “……我记得他。”木桦枫的眉头快要拧成一团,他想不起什么具体的事,但却能感到深切的厌恶之情从心底涌出。“讨厌的人。”他这样总结道。

    “怎么?”

    能被木桦枫这么干脆直接地说讨厌的人并不很多,萧赟一时也不知自己究竟是担忧多些,还是好奇更多一些,而木桦枫却并不打算多说,究竟是真的全记不得,还是不想说,便只有他自己知晓了。

    “师爹同我说了什么,在这里。”他轻轻踏了踏脚下腐朽的木板,双眼紧盯着在晚风中摇晃的灯笼,岔开了话题。

    “能记起么?”

    “不是好事。”木桦枫轻声道。

    忘记这里发生的事,你自登岛便染病卧床,岛上之事,你一概不知。

    头痛便是从此处开始的。木桦枫仍还在出神,他什么都记不起,只有莫彬的那句命令一遍遍回响不休,从混沌模糊渐渐清晰,最后如同洪亮钟声一般炸响,头痛也随之越发强烈,像是整个脑袋都要被炸开。不能记起,要忘掉,但是……

    “小枫!”

    萧赟的惊呼声将那梦魇一般的声音自耳边驱散开,木桦枫倏忽回神,身子被同伴拉拽着向后仰去,这才惊觉自己方才险些摇摇晃晃地跌进水里。“你怎样?”萧赟扶着他焦急道,“莫要勉强,记不起也……”

    “不是……”木桦枫深吸口气,仰头看向他,“是不能记起。”

    但现在必须得想起来。

    “咦,你们在这儿啊!”呼唤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二人回头望去,却是裴青瑶蹦蹦跳跳地顺着小路跑了过来。

    “你找我们?”按木桦枫先前的态度,这姑娘怕是问题不小,萧赟干脆便将与她的交谈都交由木桦枫来应付,自己后退半步,站到木桦枫身后,手却还暗中扶在难得主动开口接人话茬的少年背后,撑着他尚还有些摇晃的身子。

    “找你。我担心你呀,晚上也没见着你。”裴青瑶笑盈盈地停在他面前。

    “喔,多谢。”木桦枫干巴巴地回道,忽又一错视线,缓慢地挤出了后面的话:“先前……抱歉。”

    “啊?啊……没,没事的。”

    “飞云宗怎样了?”

    “眼下宗主已老,正当选取传位之人,哥哥常年云游四方,却也被推举上来……现如今宗主之位再没了什么竞争,大约,也乱不到哪去。”

    裴青瑶语带嘲弄,言辞中处处针对那即将上任的候选之人。木桦枫点点头,没接话,他们飞云宗的事,木桦枫不甚清楚,以往也一向没那心思多过问——毕竟连裴青钰那个老宗主亲传弟子都对飞云宗不甚上心。裴青钰自然没想过要接任宗主之职,不然也不会常年云游在外,躲那是非之地要多远有多远。

    “哥哥说,你少有朋友,也不常与人亲近。”见木桦枫似乎不很在意那些权势之争,裴青瑶便将话题岔到了别处,一边说着,一边又忍不住向他身后的萧赟偷偷瞥去几眼。

    “他嘴里应当没我的好话。”木桦枫嗤道。

    “嗯……他还说你乖张刻薄,难相处,但——对朋友很好。”

    “哼。”木桦枫别开眼,顿了顿,面上刚刚露了苗头的笑意转眼又散得一干二净:“他还欠我坛酒……罢了,改天我当面骂他。”他嘴上说着,暗中却是扯了扯萧赟的袖摆,站在他身后的白衣公子有些苦恼地轻叹一声,一直悄悄撑在他背后的手扶上他肩头,半揽着面色尚还苍白的少年。

    “天快黑了,回去吧,你身子还未恢复,得好生休养。”

    “喔。”木桦枫抬头看看他,点点头,再转回视线时就见裴青瑶乖巧地向二人欠身行礼,以作告辞。萧赟不甚放心地又叮嘱她早些回去,话音未落却听见身边人压得极低的嗤声。

    这可不像是刚刚还和人谈笑风生的。萧赟好笑地连连摇头,没明说,跟在他身后回返住处。

    “裴青钰满天南海北地想躲飞云宗的烂摊子,这么些年了,到底还是没躲掉。”木桦枫坐在床边,随手端过水碗,翻手取出一枚银针刺入水中,那枚细针很快便失去光泽,变成黑色。“此番出行之前,山庄里新添了一名护院,我身边也添了个丫鬟,你可有印象?”他这一句声音压得极低,显然是为防备隔墙有耳,萧赟便也未做声,只点了点头,接过木桦枫手中的水碗,搁去了方桌另一侧。

    “我跟裴青钰的事……说来话长。他妹妹总认为是我教唆他四处云游,除去初遇他们兄妹那次,我便也未再见过她了——但尚还不至认不出她。”

    萧赟听着他的话,心中便也明白过来,哪里是他不认得裴青瑶,根本是这裴青瑶是别人假冒的。“这水是怎么回事?”知晓其中内情,萧赟便未再继续探究裴青瑶之事,转问起桌上那碗毒水。此时此地着实不适合再多细说其中详情,而木桦枫既已将裴青钰、裴青瑶兄妹二人接至山庄躲避,以他的作风,应是对飞云宗之事早已有所准备。

    “自是有人下毒。”木桦枫眯起双眼,露出促狭嘲讽的浅笑,“在你回来之前,我虽未记起什么,却着实看了场好戏。现在连我自己都好奇,我幼时在这炎洲究竟经历了些什么。”

    “怎么?”

    “除去你我,登岛的客人还有三个,再去了‘裴青瑶’,余下二人,却都想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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